“那要用什麽東西來交換？”沐風淡淡地問道。

雖然師尊葉貝宮早已仙去多年，但是，山河社稷圖內還封存著一些當年給他治病，延緩衰老的丹藥。雖然算不上什麽上好的丹藥，但都是藥真人當年親手煉制的，療效非同一般。眼前這個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老頭子吞下去後，無法返老還童，但起碼可以讓他多活幾年。

對一個真人境高手來說，一千年，一萬年都是浮雲，眨眼即過。但關鍵時刻，別說多活幾年，就是多活幾天都至關重要。也許就差那麽一兩天，就勘破生死玄關，突破修煉的極限進而返老還童，壽元大增了。

“不換！”

出乎沐風的意料，白發蒼蒼的老頭子再次冷冷地一口回絕，硬邦邦的頭也不擡。

他的攤位上，除了這個古老的海螺外，還有一些千年海瑪瑙、海底龍骨草等罕見的藥草出售，但鮮有人問津。也不知是這裏的人對這些藥草沒興趣，還是都知道這個老頭子脾氣古怪的緣故。

“不賣，又不換，莫非，這個海螺只是故意擺在這裏當擺設，戲弄人不成？”

沒等沐風說話，站在一旁的白艷水就臉色一沈，語氣冰冷。

本來，見沐風這個大國師難得對一件東西這麽有興趣，她有心買下來，甚至拿身上的護體寶物來交換，作為一個禮物送給偶然相遇的沐風。誰知道，竟然遇上這麽一個硬邦邦的不通人情的老家夥！

“這些藥草價格好商量，但這個海螺，不賣，也不換！這是本尊一個老朋友托付我送給有緣人的，誰能吹響這個海螺，誰就能帶走！”

老頭子冷冰冰的，但也沒有生氣，似乎生性如此，邊說邊緩緩地擡起頭來。

這是什麽樣的一張臉龐啊？

和雙手一樣，長滿了老人斑，滿是皺紋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，蒼白得嚇人。稍微靠近一點，不僅能在他身上感覺到遲暮的氣息，甚至，還可以感覺到了一股腐朽的死亡氣息。看樣子，這個老頭子不僅是壽元將近那麽簡單，還很有可能隨時都要壽終正寢了。

一個真人境高手，壽命最低都有一萬年，老成了這個樣子，這個老頭子到底多少歲，經歷了多少歲月？

看著擡起頭來的老頭子，沐風心中暗驚，又有些疑惑。

海風輕輕一吹，這個海螺就發出了幽幽的回音，如果隨便吹響就能帶走，那這麽一直擺在這裏？莫非，這個看起來古樸的海螺另有什麽玄奧？

聽老頭子這麽一說，沐風對這個海螺的興趣更濃。

略微沈吟後，把古老的海螺舉起來，放在嘴邊輕輕一吹。結果，除了一縷隱隱約約的類似海風吹過的回音外，幾乎沒有任何反應。

“咦……”

沐風一聲驚叫，翻來翻去仔細打量手裏的這個海螺，越發感覺不簡單。

小小的海螺，觸手冰冷；外表上沒什麽，但拿在手裏，用心神去仔細感應，可以感覺到一股晦澀的力量在海螺內緩緩流動。看樣子，不僅僅是一個古老的海螺，還是一件罕見的法寶！

仔細觀察一會，沐風再也沒法發現更多的玄奧。深深地吸幾口氣後，一口本命精血噴上去，就地煉化這個古怪的海螺，使其蒙上了一層淡淡的血氣；龐大的神念，隨之滲透到海螺的每一寸地方，深入了解其結構和玄奧。良久，這才嘗試著鼓蕩體內的真元力，緩緩地吹了起來。

這一次，小小的海螺果然有了變化。

剛開始的時候，聲音沙啞、刺耳，極為難聽。但試了幾次後，沐風慢慢地掌握了這個海螺發音的特點，緩緩地吹起了一個熟悉的旋律，聲音悠揚，帶著海螺所特有的滄桑感。

剛開始的時候，聲音悠揚，餘音裊裊，猶如風平浪靜的大海在輕輕地晃動，使人心平氣和，渾然不覺身在何方。在餘音拖到最長，讓人格外平靜之時，節奏陡然一變，輕快起來，讓人一下子就生機勃勃；再接著，節奏越來越快，讓人似乎站在人山人海的戰場上，鬥志激揚，渾身氣血翻滾，奮不顧身地向前沖殺；就在節奏快到極點，讓人的心臟隨之猛烈跳動，就要蹦出來時，節奏再次陡然一變，一下子就慢了下來，聲音幽幽的，飄渺地傳來，讓人們感覺似乎全都走到了生命的盡頭，又像是來到了前世，打開一個個塵封的記憶……

前世今生！

熟悉海螺的結構和發音後，沐風下意識地吹起了這曲自己最熟悉，最難忘的樂曲。

每吹彈一遍，這首樂曲就給他不同的感受，不同的樂器，感受又有不同。

手裏古老的海螺，發音帶著獨特的滄桑，把對前世的失落展現得淋漓盡致。對今生的緬懷，也格外憂傷。吹著吹著，沐風的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了一個個熟悉的身影，小時候，母親嚴厲的神情一直在腦海裏浮現；當年，和荊無雙在毒宗被重重水幕分離的那一幕，久久地揮之不去；葉可萱、白素素、將軍夫人竹青瑩等女子的身影，也在腦海中一一浮現。

一曲終了，餘音裊裊，本就安靜的黑市一片寂靜。

沐風擡頭一看，這才發現，不知什麽時候，人們幾乎全都圍了過來。

“好，好，公子果然非同一般！”

老頭子率先打破了沈寂，拍手叫好，“這位公子，從今往後，這個海螺就是你的了。不過，還請告之，這首樂曲叫什麽，以便本尊日後拜祭老友時，也好在他墳前告之一二，讓他泉下安心！”

“前世今生！”

沐風略微遲疑，毫不隱瞞。

“前世今生？哈哈哈，好，旋律好，名字更好！試問天下，誰沒有前世，誰沒有今生？哈哈哈……”

老頭子有些失神，隨即哈哈大笑。

還沒等沐風多問，就霍然站起來，長長的衣袖一卷，就把攤位上所有的藥草收起來，轉身飄然離去。瞬息之間，就到了千米外，消失在夜幕籠罩的茫茫大海。蒼老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見了，唯獨笑聲遠遠地傳來。

“咦，終於有人能吹響不甘老人的這個海螺了？”

“高人，最近各種各樣的高人駕臨東海，看來，我們七十二島國是要迎來一場真正的變化了！”

……

老頭子遠去後，人們這才回過神來，議論紛紛。

不甘老人？

沐風喃喃自語，把古老的海螺收好，和白艷水一前一後迅速離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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